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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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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今日是除夕,午時一過各家各戶便爭先放鞭炮,唐漪聽著鞭炮聲,遠遠望了眼太傅府,便折回府了。

自相識這幾日來,二人都有約,約在城南的龍游水橋上,賞水乘船,笑談風月。

那明媚的笑,怕是暖陽也無法相比。唐漪只要想著他,嘴角就抑制不住微微彎起,眸子裏也含著春風一樣的笑意。

甚幸一路上嘰嘰喳喳的賀蘭循也沒發覺什麽——她以為沒發覺什麽。

回了府,唐漪讓留歡將這幾日繡的香囊送去太傅府。

那香囊除了做工極好外並沒有特別之處,花面是一個茶壺,那茶壺是用罕見的玉色線繡成,栩栩如生,很奪人眼球。

留歡回來後,帶回來一支鳳求凰的玉簪,聽留歡道:“太傅聽是蔚然姑娘送來的,本是十分高興,但後來我卻察覺太傅有些憂心,悶悶不樂的,問太傅是什麽緣由,太傅只說配不上姑娘的喜歡什麽的,後來拿了這鳳求凰的玉簪讓我交給姑娘。”

唐漪收了玉簪,雙手握在心口,點了頭。

雖然唐漪臉色依舊冷然不變,但留歡看得出來,她很歡心。

唐漪問她:“太傅可知我的身份?”

留歡笑著回:“我去的時候戴了面紗,無人知曉的,若是太傅知道,定會高興一場吧,畢竟太傅和姑娘可是門當戶對呢。”

唐漪淡淡一笑,道:“不知他是如何年紀輕輕得了皇上賞識的。”

留歡笑道:“劉太傅貌比潘安,學富五車,文武雙全,我聽聞是皇上微服遇到了刺客,是太傅救了皇上,後得了皇上賞識帶回皇城的。”

除夕夜裏毫無征兆地下了細雪,映著京城萬家燈火,映著天空璀璨的煙花,細雪如同新年的調劑品,增出無限美好來。

唐漪的香囊裏有一張紙條,寫著亥時龍游水橋橋頭相見。

唐漪穿著火紅的衣裳,紅紗遮面,戴著鳳求凰玉簪,撐了一把梅花傘去了龍游水橋。

雪依舊細細地下著。

因著是小雪,劉辰季未撐傘,他只穿著一身白衣,披了一件褐青的披風站在橋頭枯柳下,偶爾踱步擡頭看看茫茫夜色,呵出一口白色的霧氣,讓細雪消融在微皺的眉心。

水橋掛滿了紅燈籠,彎彎曲曲蜿蜒在湖面之上,遠遠看去,仿佛在水上開了一條火橋,行人皆結伴而行,談笑嬉鬧著。

大家都在歡笑,周圍都是熱鬧的。

劉辰季和人相約習慣於提前一刻鐘,而唐漪更習慣於準時。

或許天太冷,劉辰季眼看著約定的時間差不多到了,唐漪卻遲遲未來,他垂頭微微嘆了口氣,擡手攏了攏風衣。

一只素手執傘過來,劉辰季擡眸,見唐漪正眉眼溫柔看著她,目光相撞的一剎間,劉辰季不禁失笑。

劉辰季伸手接過她手中的傘,將她撐傘的涼手放在唇邊呵了呵暖氣,笑問道:“然兒可還想吃點什麽?”

唐漪溫聲回他:“不餓。”

劉辰季將她另一只手也拿起放在唇邊暖了暖:“真不餓麽?”

唐漪點頭。

劉辰季低眉笑了笑,將傘遞到她雙手中:“你站在此地等我,我很快回來。”

言罷,朝不遠的夜市攤跑去,衣襟揚起風雪,他跑了幾步,又轉過身,後退著走,邊溫柔看著唐漪,嘴角揚起,眼中俱是歡喜。

唐漪嘴角也緩緩彎起。

不一會兒,劉辰季跑了回來,手裏拿著一打仙女花。

仙女花並不是花,是拿在手裏放的小煙花,劈裏啪啦的綻放在夜空中,很美。

唐漪只在小時候才玩過,這幾年也只是看魏楚和賀蘭循跟著孩子一樣拿著仙女花玩得高興。

劉辰季拿過她的傘,牽過她的手,拉著她跑迎風穿過人群跑向龍游水橋,一直跑直湖心橋中,劉辰季才停下,此處無多少人,遠處的燈光都成了黃豆。

劉辰季給她點了仙女花,唐漪倚在橋欄上,看著手裏的仙女花劈裏啪啦地開出彩色的花來。

劉辰季溫柔地看著她拿著仙女花,忽然道:“然兒,你真美。”

唐漪轉過頭看他。

劉辰季正替她撐著傘。

唐漪手上的仙女花燃盡,她看著他溫柔一笑,站起身道:“人說喜歡,十之八九是貪戀美色,還有一二分,是為權貴。”

劉辰季笑道:“也不盡然,真心是有的,不信你摸一摸看。”

說著,劉辰季拉起她的手放在胸口,驚得唐漪立即把手抽回,低眉間面色已緋紅。

劉辰季松了手丟了傘,猛然將人一把橫抱起轉圈圈。

唐漪手環住他的脖子,擡眉對上他溫柔的眸子。

細雪仍舊在下,落在二人身間。

魏楚本來要收拾東西明天離開京城的,卻被她三哥哥魏珊給拉了出來,說是她將要上戰場,今夜她想吃什麽都請她吃。

雖然吃過年夜飯,但哪能抵得住夜市的小吃,於是魏楚含淚應下,還不忘賀蘭循,將他給約了出來。

賀蘭循並不喜歡和文縐縐的人相處,他們動不動之乎者也弄得人頭大,因而,他甚至有些避而遠之,但魏楚邀約他必然會去,更何況是破天荒請他吃東西。

一路上,賀蘭循與魏珊沒有話可講,通常是魏珊問幾句,他才答一句,只是手上拿著串串不停地吃,吃得滿嘴是油。

“我帶你們見一個朋友。”魏楚和賀蘭循吃得正歡,魏珊忽然來了句。

魏楚嘴裏正塞著烤肉,滿嘴是油口齒不清問:“什麽朋友?”

魏珊笑道:“他叫朝鳳。”

聞言,魏楚和賀蘭循震驚地相視一眼,隨即異口同聲道:“鬼才朝鳳?”

魏珊一下沒反應過來,忍俊不禁看著他們二人:“噗,鬼才?”

魏楚雙目亮晶晶看向賀蘭循,不管手上都是油便一掌拍他後肩上:“那可是賀蘭狗賊你最崇拜的人啊!”

賀蘭循叼著一根肉串嗯嗯嗯地點頭。

朝鳳之所以是賀蘭循這紈絝的偶像,並不是因為朝鳳的學識,而是他那懟人的話,鬼才不是朝鳳的名號,是魏楚和賀蘭循談論他時給他的外號。

朝鳳此人不僅才情名滿京城,懟人也是一流的,極具幽默感。

比方上一次金玉樓裏看戲的兩個貴婦因為撞衫且抱著都是白狗而吵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壓根停不下來,弄得大家都沒法看戲。

這時,二樓上憑欄的朝鳳忽然嗤了一聲,說了句:“這戲著實精彩,秉承來而不往非禮也的精神,兩位不如去臺上戲上一晚上,讓我等看個夠可行?”

另有一次,是個劍客吃完飯不付錢,還想大打出手,朝鳳倚在樓梯口似笑非笑著看著:“邊疆要是打仗,你的臉能成為最好盾,不信的話用你的劍戳戳看,戳破了我幫你付錢。”

諸如此類,已經成了金玉樓客人飯桌談資,雖然賀蘭循與魏楚時常去金玉酒樓,但沒碰到朝鳳一次,簡直行無跡影無蹤的傳奇人物。

金玉酒樓掛滿了燈籠,明晃晃的,人影來來往往穿梭於燈光之下,光影憧憧。

魏珊帶著兩個人去了三樓欄臺上,邊吩咐道:“朝兄脾性古怪,若有爭執,心放寬大。”

賀蘭循重重地點頭。

哪知,見到靠在橫欄上抱臂勾著嘴角似笑非笑看他們的朝鳳,賀蘭循壓根說不出話來。

那落在他身上的燈影也令人窒息起來。

賀蘭循發誓他沒見過這麽好看的人,這麽意氣風發桀驁的白衣少年!

魏珊開始為雙方介紹對方起來。

直到一聲俊朗的“賀蘭公子”才將賀蘭循喚回了神,他看著朝鳳立即笑呵呵地尷尬叫了句“朝公子”。

朝鳳忽然忍俊不禁一笑,笑得眉眼一低皓齒微露,很是開懷。

賀蘭循見著他眼瞼一枚淺淡深紅的朱砂痣,猶如畫上去一般,全然被吸引過去:“朝公子…你笑真好看。”

朝鳳笑道:“賀蘭公子只知吾笑顏美,卻不知吾為誰而笑。”

賀蘭循臉猛地一紅,頭一次結結巴巴起來:“為…為誰…”

魏楚一拍他卡頓的腦袋:“朝公子是說你!”

賀蘭循撓了撓頭,面如火燒。

朝鳳笑而不語。

魏珊笑著道:“朝兄莫要拿賀蘭公子打趣了,今日為阿楚辦辭行宴,喝幾杯如何?”

魏楚雀躍得很:“好!阿循和我最愛喝酒了!”

賀蘭循偷偷踢了魏楚一腳,魏楚立馬湊了過去,勾著他的脖子輕聲問他:“咋了?”

賀蘭循白了她一眼,小聲道:“別揭我短。”

那模樣簡直就是個剛嫁過去的小媳婦兒,扭扭捏捏地害著臊。

會喝酒都是揭短了,魏楚立即明白了,她嘲笑道:“你該不會想做分桃的事吧?”

賀蘭循:“……哪有?”

酒喝得很痛快,賀蘭循又開始話多,直追問朝鳳有無喜歡的人,朝鳳起先是沈默,而後才笑答:“算是有個。”

隨賀蘭循非打破砂鍋問到底,朝鳳便坐他身旁與他碰了杯喝酒:“賀蘭公子真想知道,我說出來也無妨,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賀蘭循笑出眼淚花,指著魏楚問:“不會是大壯吧?”

朝鳳拍了拍賀蘭循的肩,眼底卻盡是戲謔:“誒~?鳳所指,是賀蘭公子你呀。”

賀蘭循仍舊是笑,舉杯直道來幹,魏楚瞥了他一眼,明顯裝醉。

只可惜,一個人戲謔的話,一個人卻當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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